他的作品被封杀,原因居然是触怒了风流宰相谢安石
庾道季诧谢公曰:“裴郎云:‘谓裴郎乃可不恶,何得为复饮酒?’裴郎又云:‘谢安目支道林如九方臯之相马,略其玄黄,取其隽逸。’”谢公云:“都无此二语,裴自为此辞耳!”庾意甚不以为好,因陈东亭《经酒垆下赋》,读毕,都不下赏裁,直云:“君乃复作学!”于此《语林》遂废。今时有者,皆是先写,无复谢语。
根据时檀道鸾所著《续晋阳秋》记载,裴的《语林》写于晋哀帝隆和年间(隆和元年为公元362年),该书记载了魏晋时期名士们的言谈、容止和轶闻,开了志人笔记之风,比诞生于南北朝时期的《》早了半个多世纪。《语林》写成后,“大为远近所传。时流年少,无不传写……”可以算得上是当时的畅销书了。
在《语林》中,记载了谢安的一条言行,但后来被谢安矢口否认,以沉静、从容著称的谢安甚至为此大怒。事情是这样的,一天,谢安的同事庾道季拉着谢安的手说:“谢丞相,裴启说您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:你的风神已佳,为什么还喝酒呢?裴启还说:谢安评价支遁,就好比九方臯相马,不重外表,只观风神。”谢安一听就怒了:“我从没说过这两句话,它们都是的自己编的!”庾道季一愣,随后又拿出了的《经酒垆下赋》展示给谢安,后者读过未发一字评论,而是告诉庾道季:“你也要学裴启吗?”实际上,庾道季本是想告诉谢安,裴启写的也未必都是,比如在《语林》中就记载了王珣作《经酒垆下赋》之事。但没想到,谢安更加不快了。
谢安之怒,在根儿上并不是因为裴启,只能说裴启当了。谢安之所以拿《语林》发火,事实上与王珣交恶有关。王珣是王导之孙,东法家,官至尚书令,封东亭侯。他长期为部下,深得信赖。桓温去世后,王又做新钻营,谢安以其弄权术而恶之。及至执政,谢安有意打压包括王珣在内的琅邪王家,并支持弟弟谢万的女儿与王珣离婚。其实,王珣没有谢安想象的那么糟糕。说到王珣善于钻营,那不过是王家于仕途上的主动进取罢了。只允许你谢家有自己的门风,不允许王家有?谢安去世时,王珣正在会稽,但还是连夜奔赴建康吊唁,却为谢安属下所阻,告诉他:“我们的老领导谢丞相,生前从来不想见您这位客人!”话说得够绝。王珣不为所动,径直走去于灵前哭吊,然后竟自出门而去。由此可见王珣并非恶人。
在《语林》中,裴启用非常欣赏的笔调记叙了王珣作《经酒垆下赋》的事,并在文后附载了该文,称其“甚有才情”。《经酒垆下赋》记叙了之一的王戎位居高官后经黄公酒垆,追忆年轻时与、一起喝酒的故事。也就是说王珣的这篇作品是歌颂王家先人的。而且,谢安认为王戎的此条故事也不属实,是东晋好事者虚构的(未必如此)。这所有的一切,引起了谢安的不快,遂废其书。
即使谢安真的没说过那两句话,《语林》之罪也不至于被废。而因与王家交恶,而恨见《语林》中记载《经酒垆下赋》,已是无此雅量的问题了。封杀裴启的《语林》,成为谢安一生的瑕疵。《语林》虽被废,但并未完全散失,其中很多条目直接为《世说新语》所采用,也见于他人的引文中,让我们在今天仍能得窥其貌。我很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