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绝色
初阳越过藏线,照在喇嘛寺旁的旅人身上,金边笼罩下,是那沧桑的藏蓝长袍。
大雪封山,让人感到差别的也许只有那滚烫的酥油茶和炙热的火炉,可那一抹蓝,却给人了异样的感觉。
藏蓝,隐含着沧桑。
喇嘛们早早扫开了寺前的陈雪,抬起头来,院子前不知何时走来一位身着蓝袍的旅人。雪已封山,人迹罕至,这人又是从何而来?
那一捧藏蓝旧袍,透出一种沧海桑田瞬息演变的苍茫。“贵客从何处来?”“从山里面来。”“贵客是从山那边的村子里来的吗?”“不,我从那里来。”旅人说罢,手指向山谷之中。喇嘛已是一头雾水,但,转身将旅人迎进。
喝了两盅酥油茶,身子热乎起来,旅人褪下长袍,那抹藏蓝,四四方方,如墨脱山涧铺在地上。“贵客待袍如人,可有什么事由?”旅客放下茶杯,捧起藏袍,没有多说。
袍子很旧了,银边已脱落,香料的气味也早已殆尽,蓝面被风雪侵蚀,破旧不堪。可在旅人手里,那“破布”全如一件锦帛,他细细地摩挲着,眼神中满是人生之感。
喇嘛叹了一口气,走了出去。
“那一日,我曾转过所有的经筒。”似答非答。“贵客可是为了祈福还愿?”“不,我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回忆。”喇嘛满是震惊,旅客的思想已超出他的理解。
焚香笼罩着旅人,仿佛他已超脱世俗,藏蓝的长袍展开,为孤寂的寺内添了一笔绝色。
旅人伏案桌前,执笔写下
吾友天真
见字展颜
汝居西湖,春风飘扬,堂前杨柳霜可消?
吾临墨脱,寒风凛冽,殿旁檀香灰重燃。
当年初见汝,汝褐衣平发,天真素雅,如清水芙蓉起。待过数日,袈裟断发,刀痕铭心,似殿堂阎罗降。
吾魂安好,望汝重拾故年天真,忘却五门风光。
写罢,旅客苦叹一声,抬手随信飘荡,落入火坛。
旅人名起灵。
起灵者,抬灵位,葬忠骨,守旧魂,无人安己魂。
沉默只因世上本没有诺言,何来承诺,旅人的内心是怎样的呢。他害怕,无人与他真心相对,人人自危的家门,被迫完成使命,抛弃一切。曾经那水乡大地是他的家,曾经那触人温暖的人是母亲,曾经那十字的田中是他玩耍之地。现在,他们沾满鲜血和罪恶,改革,变迁,门族之争。他开始迷茫,对人炎凉,无法坚持自己。
对他而言,人生或许只是一场戏,而自己,仅仅只是一个掠过的街景。
喇嘛关上了门,退了出去,旅人悄然落泪,泪水打湿了那一抹藏蓝,但此时的他,乃是人间绝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