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在记忆中的美味

在记忆深处，最令我难以忘怀的，莫过于老家的豆皮了。

那是在大年夜，我回了一趟老家。

屋顶上，田野里，到处都盖着一层白皑皑的雪。一阵又一阵凛冽的寒风在朦胧的月光中透过车窗吹进来，就犹如一把把刀子，割在脸上，又冷又痛。

隔很远，便闻到一股豆香，自大伯家的烟囱缓缓飘出。原本浑身冰冷、昏昏沉沉的我顺着香味觅去，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，豆类的浓香围绕着我，顿时舒服了许多。

香气一阵接一阵地从灶房扑来，热腾腾的，甚至还有一丝香甜。这氤氲醉人的香雾升腾着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渲染成了米黄色，这颜色明亮，明亮得如同已将寒冷与黑暗驱赶得无处存身。一小口，一小口，我品尝这香气，身子也随之暖了起来。

大伯端来一大碗豆皮，整个屋子一下子弥漫着团团香雾，比之前还浓郁了数十乃至上百倍。

那碗中，白色的汤汁散发出鲜香，豆皮显出了它那淡黄鲜亮的色泽。

我俯下头去，吞了一大口汤汁，舌尖顿时传来一股鲜香感，随之而来的，是胃里传来的阵阵暖意。有筷子夹起一片豆皮，一阵淡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，细细咀嚼，豆香中更散发出一丝甜味萦绕舌尖。那种感觉，仿佛是它唤醒了心中长眠的那只小燕，以此驱走寒冷的冬天，是我扑入暖春的怀抱。

不经意间，我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大伯，只见他早已累得不行了，一粒粒豆大的汗珠，挂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上。那一刻，我的心被触动了；那一刻，我才领悟我的残酷，残酷到剥夺一个人的劳动成果而来满足自己的欲望。我试图去请大伯，可他却只是吐出一个字：“不……”

这碗豆皮里蕴藏的，不仅是食物的鲜香之味，还有故乡水土的清纯之气，劳动者的奉献之心，以及，家人的关爱之情。

屋中的白色香雾越来越浓，我心中好像有什么融化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萦绕心间、久久不离的阵阵暖意……